四川音乐学院“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系列学术讲座综述(五) 《贝多芬<费德里奥>中的多重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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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20/11/6 16:12:00
2020年11月4日10:00,四川音乐学院艺术周——纪念贝多芬诞辰250周年系列学术活动第五场讲座,在成都城市音乐厅继续进行。此场讲座由中国音乐学院的康啸教授主讲,题目为《贝多芬<费德里奥>中的多重内涵》,由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学系主任杨晓琴教授主持。
在讲座伊始,康教授表示, 2020年是“贝多芬年”,在1月1日的维也纳音乐会上就演奏了贝多芬的12首作品。虽然贝多芬没有出生在维也纳,但今天人们想要祭拜他时都要去到这个他曾留下宝贵遗产的城市。康教授谈到,本次讲座中,他重点关注了贝多芬作品中的精神内涵。
本场讲座康教授主要讲述了三个方面的内容:歌剧《费德里奥》的历史、歌剧剧情和精神内涵。
首先,是关于《费德里奥》的历史。康啸教授认为,人们所述《费德里奥》是贝多芬唯一的一部歌剧作品,这种看法是不太准确的。我们应该为其加上一个限定词,即“完成”,因而《费德里奥》是贝多芬唯一一部“完成了”的歌剧作品。而实际上,他也曾尝试创作了许多其他的歌剧作品,并留下了部分片段。对于这一点,康教授为大家列举了四部贝多芬未完成的歌剧作品:歌剧《维塔斯塔神庙之火》以及德国歌唱剧《荣誉之门》当中的选段。由于没有前后剧情,所以大家感受到的更多是作品的音乐风格。紧接着,康教授为我们介绍了贝多芬的三个创作时期,早期(1782-1802)、中期(1802-1812)和晚期(1812-1827)。《费德里奥》是贝多芬创作中期写成的作品。当时贝多芬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但却在这一时期耳朵渐渐失聪,这也为后面我们将要提到的《费德里奥》中反映出的精神内涵做了铺垫。在此,康啸教授特别提及了西方音乐史上晚期风格研究中的一个概念——大部分的作曲家在晚期创作中大多都能够更深刻地体现出自己独有的风格,这样的现象在贝多芬身上也有所体现。
其次,康啸教授向大家介绍了歌剧《费德里奥》的剧情。并从歌剧中人物的交错关系中,展现了一个关乎于“拯救”、“女英雄”以及“君主立宪”的共同主题。
最后,康啸教授为大家讲述了歌剧《费德里奥》中的多重精神内涵。他将其分为了三种“声音”——时代之声、人格声音、未来先声,并逐一进行了详细讲解。
在时代之声中,康啸教授谈到了法国大革命对于贝多芬歌剧创作的影响。贝多芬的助手兼早期传记作者安东·辛德勒评价贝多芬说:“革命在他心中扎根,并扩散到他全身最后随着他而结束”。这也展现了“拯救歌剧”的精髓实质其实来自于法国大革命,跌宕起伏的社会环境与忠贞的爱情相互结合,结果就形成了“美女救英雄”的剧情。此处,康教授与我们一起欣赏了《费德里奥》中第十首囚犯们共同的歌《自由合唱》,在这首纯男声的大合唱中多次使用“自由”一词,表达了囚犯们极度渴望自由的内心。作品中的男高音代表的是他们的希望,而男低音则代表了他们所处的现实。在这一片段中,贝多芬搭上了时代的脉搏,对时代的呼声做出了回应。康教授总结道:“与当时的时代结合,贝多芬是崇尚英雄的,但这里提到的英雄并不是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而是引领大家走向胜利的社会英雄”。
随后,康啸教授引出“人格之声”的内容时,向大家抛出了一个疑问:“《费德里奥》是否是贝多芬在这一时期的情感代言”?在康教授看来,歌剧中的意义不单单在于爱情,更多在于贝多芬的人生所面临的际遇。例如关于贝多芬所面对的黑暗,也就是他在创作歌剧《费德里奥》过程中遇到了耳疾一事。后人在其贝多芬所留其手稿中,发现了贝多芬承受着一切黑暗,内心受到了极大煎熬的痕迹。
因此康教授认为,贝多芬的人生际遇是否让他在写作歌剧情节时更加的感同身受,也是非常值得大家去思考的。《费德里奥》也并不只是他简单的一个“罗曼史”,简单为了爱情而拯救的内容,而是他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因此,康教授说道:“贝多芬不只是需要一个女性,他需要的是一个理想女性,他需要一个能够拯救他的女英雄”。此时康啸教授引入了一首莱奥诺拉的大咏叹调“来吧,希望”,让大家更加向贝多芬的感同身受靠拢。在这一咏叹调中,贝多芬采用了从上至下的“瀑布式旋律”、加入了花腔以及乐队的支撑。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贝多芬非常注重细节上的展示,擅长于用伴奏来增强整体的戏剧性。康教授提到,在我们分析歌剧过程中,想要抓住其核心必须从两个关系出发——“腔词关系”与“声乐和器乐的关系”。例如,康教授向我们阐述了在《费德里奥》第二幕开始时,男主角弗罗雷斯坦登场,他演唱了一首《妻子之爱》,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光明,渴望着自由。贝多芬对这段咏叹调非常重视,曾先后修改了16遍之多。贝多芬通过剧中人物的声诉,实则表达了自己“追求自由、渴求爱情”的心声。其中还用到了双簧管作为引导,与人声形成了美妙的二重奏。
接下来,讲座进入了最后一部分的内容——未来之声。这里康教授主要通过《费德里奥》的终场合唱进行了讲解。在这一合唱中,监狱里的囚犯终于获得了自由,赞颂了“开明君主”的仁政,这一场景不论是在音响效果、风格还是结构上,都表达出“兄弟”之间博爱的友情,也让我们听到了贝多芬伟大杰作《第九交响曲》(合唱)的先声。康啸教授认为,比起快速的部分贝多芬更加擅长于进行慢速的戏剧化处理,例如这首终场合唱和刚开场时的四重唱,可以堪称为慢速四重唱中的经典,乐队与人声进行了完美的配合。
由此,康教授对此讲座内容进行了一个总结:“在音响世界中,古老的社会崩塌了,一个新的社会在酝酿,这一切鼓舞了贝多芬的后人,尤其是激发了艺术。贝多芬的这一歌剧作品对他个人来说也是一个枢纽型的作品,对他的后世有很多的预示”。康啸教授为听众提供了更多的思考,让我们认识到这部歌剧中还有很多关于革命、拯救英雄、黑暗、性别等丰富的内涵值得去了解和探讨。
在讲座即将结束时,康啸教授与在场的师生们进行了热情的互动问答。
问:请问康老师,您在研究这部作品的时候如何看待这部剧中角色身上的“拯救”与“被拯救”的二元关系?贝多芬他自身在写这个作品的时候,有没有把自己期望“被拯救”或者想“去拯救”的这样一种关系与这部作品之间衔接起来呢?
答:谢谢杨老师的问题。我认为这也是一个西方歌剧乃至西方文化的一个重要话题,很多时候你在拯救别人时,本身也是被拯救者。我觉得这是一种在西方,尤其是建立在精神文化上重要的一种文化方式。为什么拯救呢?因为他有需要被人去提升的要求。例如西方最著名的一部著作——歌德的《浮士德》,我们可以把这种拯救与被拯救的精神叫做“浮士德精神”,这也是西方很多歌剧创作时的一个源头问题。刚才贝多芬的这部作品中,剧情及歌词里面都有很多地方展现了拯救与被拯救的一种双重身份的关系。
问:请问康老师是否有一些史料例如在信件或谈话库里面,贝多芬有谈到过关于他对歌剧这一体裁的一些看法呢?以及为何他会选择这个事情去创作这部歌剧呢?
答:是有一些的。首先我们谈到贝多芬的资料问题,贝多芬的史料还是被整理的比较全面的。我刚才也简要提了一下,他曾给他的好友以及助手等人只言片语地提到过他为什么要创作以及他对拯救歌剧、法国大革命的一些看法。但是关于贝多芬对歌剧类型的看法,我了解的不是很多,这个还需要我后面再去了解和学习。
问:老师您好,您刚刚说这部歌剧里面构筑了一个理想女性的角色,我就联想到了在西方艺术史上,不仅仅是音乐,特别是美术,在近200年内女性都是绘画的中心,理想女性好像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概念。因为大家可以说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圣母玛利亚这样的女神的形象是完美,但是对于《费德里奥》是如何去构筑一个理想女性这个特定性别的完美呢?我觉得这个说法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限制。
答:首先我很同意你说的西方艺术史200年内以女性为中心。我曾经写过一个乐评:“站在舞台中间的永远是女性”。你可以看到大量的作品里面,女性是受苦受难的,尤其是普契尼,女性更加容易博得人的同情。但在更早以前,女性还带有一种拯救的意味,尤其是成为这个社会拯救力量的时候,在法国大革命那段时期尤为彰显。刚才说到的理想女性,首先他是一个女英雄,对于贝多芬来说,也需要这样一个女英雄,他在他的作品里面展现了一个能够拯救自己的女子,这个女子不止可以带来爱情,还能够在当你面对黑暗的时候将你拯救出去。因此,这个理想女性不是说是绝对完美的,但是对于他来说是绝对的拯救者。我觉得这样来说是能说得通的,但意义的阐释没有标准答案,我非常欣赏你能够有更多的思考。
最后,杨晓琴教授对本场讲座作出了简要总结,伴随着在场师生们的热烈掌声,此场讲座圆满结束。
指导教师:陈 思
审 稿:杨晓琴
上 传:李 雪